神东历险记
~废弃的小镇~
11月8日的晚上,我和领导两个人坐上了开往东胜的卧铺。次日上午,我们被笼罩在了东胜西站的大雾里,空气中的每一颗水珠,都似乎在散发着狂风般凛冽的寒气,代表塞外欢迎着我们这些东土来客。各种出租司机以平常160%的价钱叫嚷着,说是高速封了路,客车也不发车了,等也是白等。
“拼车文化”在内蒙这种地广人希的地方非常发达,司机们不知有什么约定,可以让乘客们在一路上不断地换乘,最终抵达目的地,还给你发票。我们尾保部的人经常把这叫成”被卖”,因为路远,中间又有收费站,打个车被”卖”个两三回再正常不过,这边的人也已习以为常。不过可能因为大雾,这次我们并没有被卖来卖去。一起拼车的,是两个裹着染满尘土的军大衣装扮的中年男子,他们的目的地,是位于李家塔的内蒙古伊金霍洛旗监狱,第一次到监狱这种地方,非常安静,空气中洋溢着一股肃杀之气,让人联想到了火葬场。
我们的目的地位于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的乌兰木伦镇,那里有一条乌兰木伦河,其实我一直觉得“乌兰木伦”这名字非常好听,可惜河水是干枯的。据在井下工作的同事说,河水几乎完全渗入了地下,有一次作业时井下涌水点的水位已经没过了膝盖,相当的危险。鄂尔多斯一带相当的缺水,我上次来这里,就断水了好几天,入厕成了严重的问题,连相邻的房间都臭不可闻。
或许是因为中途没被倒卖,司机并不认识我们所欲下榻的酒店,高德地图也是错的,我们下车后步行绕了好几个圈,始终不认识自己在哪儿,最终又在镇上打了一辆车才到,原来是在李家畔一带。
李家畔,位于大柳塔镇与乌兰木伦镇的边界,也是陕西与内蒙的边界之一,几年前这里充斥着各种跑车与高档消费场所,但煤炭崩盘以后,这里只是处处留下了很多空无人烟的酒楼与会所,什么“金柳香堤”,听名字就像风花雪月的好去处。可惜这些辉煌都已经是过去式,现在已经全是遗迹,连邮局都不例外,也包括移动联通的营业厅;只有无数洗车修车的小作坊,屹立不倒,什么1982 club,以为是什么酒吧,仔细一看居然是卖轮胎的,简直神命名。
这里的食物非常有特色,烩菜为主的样子,一上就是一大盘,有一种叫做”沙盖”的沙漠蔬菜是这里的特色菜,也用来煮汤,味道嘛,那是一个相当的难吃。茶水是咸咸的,喝完就拉肚子,自来水也发黄,刷牙漱口时感觉怪怪的。于是,我采购了一箱脉动放在酒店里,吃着辣味十足的桶装泡面,否则水味太咸。我们还发现了一家面馆,装潢绝对小资,在北京开肯定是一家特色餐馆,然而在这个废弃的小镇上,几乎一个客人也没有。快餐店也是非常难吃,不管怎么说,这里的口味都严重不适合我这种人。
~调研工作(仮)~
环境背景说完,再来谈一谈正事。11月10日,我们被忽悠开了个支线去大柳塔矿调研了一圈,人家爱理不理,跟销售商量了一下决心去锦界,然而锦界又在安全大检查,没空搭理我们。于是,双十一的大好节日,我们决心在酒店里宅着。然而啊,上天就是不愿意我好过,直接停电了,还是区域性的,连周边的饭馆都停了。一出门,只见无数店员无聊地低头玩着手机,毫无生机的样子。不过停电也有好处,旁边的ktv终于不吵了,可以无所顾忌地与周公讨论一下天地之理。
本来约好了等锦界大检查完了的第二天,即12日早上6:00去锦界调研,谁知世事难料得紧,突然收到通知要去参加个什么大会,大领导亲自指示说是非常重要的会议,必须参加。于是支线任务再开,多方议定12日早上6:00去东胜,可谁知道晚上就让计划见鬼了……
傍晚的时候,因为没有电,我和领导决定出门探险,走走没走过的路,那叫一个漆黑一片没有路灯,一条到处是裂缝的运输大道,跑着无数大型货车。倒是和家乡的汉源大道有点儿像,不过路面实在惨烈。走了很久,路过了一个又一个修车站,只发现一个看上去很不干净的私人馆子,帘子深深的锁着,完全看不见灯光。最后觉得没有人烟了,又折返寻往另一条路,路过了那个小资师装潢的面馆,还路过好多倒闭的娱乐城,最终找了家做烩菜的小馆子,随便吃了吃晚餐。
吃到一半,就接到电话说马上走。急急忙忙地回酒店退了房,在酒店前台的万分惊讶中连发票都不要就窜上了公司开往东胜的车。
~接口标准大会~
我是11月11日晚上到达鄂尔多斯皇家假日酒店的,不愧是号称鄂尔多斯国宾馆的地方,非常的气派。房间是带玄关的标准间,拉开窗帘,可以看到一个不小的阳台。房间里的物件也很高端:各种红茶绿茶立顿咖啡的茶包整整一个抽屉;写字台旁的壁架上有保险箱;卫生间里提供的一次性洗漱用品非常全面,连有刮胡刀与刮胡泡都有;插座全是国际化的接口,甚至附有不同的输入电压。酒店提供的早餐也是应有尽有,中式西式,还有蒙餐,非常的丰盛,一进餐厅就有服务员问你是否需要咖啡,选自助餐点困惑时也会有人过来帮忙。
专家级待遇确实不错,可是正事依旧是参加大会。领导给我的指示是参加“接口标准大会”,“接口”两个字,听上去倒是像IT/互联网用的,然而,这是什么鬼——“《矿山机电设备通信接口和协议标准》专家评审会”。一顿EIP协议、ODVA标准采煤机、支架、电机,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。
下午的时候,我旁听了采煤机支架分组的专家小组讨论会,我本来以为会和上午的问答环节一样相对冷场的,没想到居然讨论得热火朝天、人声鼎沸。而且讨论会真的是一条一条在审议标准里的建议,一不小心就会扯到非常专业的问题,我完全听不懂。但是我明白这些专家真的在好好地为人类做贡献,不像那些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国内XX总局,整天用政策打压合理市场竞争。这些专家一直讨论到快19点还非常踊跃,就好像那些追求真理的古代学者一样。有些标准不合理的直接打回炉让起草人重新写,强调了接口标准一定要开放,不能再各自圈地,互不兼容。这才是真正的开会啊,每个人都在发言,现在那些什么什么大会,充其量就是个多人讲座而已。
~调研工作(真)~
中间的小事就不提了,总之地点从东胜到了上湾的办事处,又到了锦界。在锦界我开始了我的等待矿长大作战。第一天是销售带我去的,然并卵,根本没见到人,我单位的团队合作按cnbeta的说法简直就是文明用语文明用语文明用语。
第二天开始销售就没影了,我一个技术人员从8点开始站在人家办公楼的楼道里等,据说矿长在一楼开调度会,开完就上来。然而——队友们又开始了“送人头”,为了给乱开支线的队友们“递一瓶红药水”,我还去执行了一下机房调研任务,拍了几张机房服务器的照片,写了好大一段文字说明给队友们,这都是支线任务啊,主线一点儿没进展啊!!!
我傻傻地看着矿长办公室前的楼道,盯着每一个上楼的人,这个人是不是矿长呢?矿长应该是穿西服上年纪的人吧。这个人应该是办公室的;这个人大概是找矿长签字找不到的;这个人仪表堂堂但太年轻了应该不是;刚才那个人又来了,矿长不在,回吧……我一一揣测着上楼下楼前往矿长办公室门口的人们,然而没有一个像是我要找的人。等啊等等啊等……终于,矿长办公室的门开了,进去两个人!!!我立马跑过去在矿长办公室门口站着等求见。
然而,“矿长”和另一个人很快都出来了。我立马上去自我介绍:“你好,王矿,我是煤科院的,昨天预约过的。”。矿长“笑了笑”,带着浓厚的西北口音,“我不似王矿,王矿在楼下开会哝。”然后就走进了矿办公室的办公室。我遗憾地跑回楼道那边,继续执行等待任务。
然而一整天都一无所获,上午等到了饭点儿没见人,下午人家办公室的白先生,我误以为是矿长的那位,告诉我矿长去大柳塔开会了。
第三天,我7点就到达了矿上,看着那些服务员认真地执行楼道清扫任务,这里的服务员姑娘们都很年轻,在北京这都是大妈们干的活儿啊。同时我发现大多数矿上的人一大早来矿上都不是先进办公室,而是先进调度室开会,非常敬业。后来,我跟一楼的门卫小妹也算混了个面熟,我简直都快被逼成销售了。然而,我一直等到他们调度会开始了都没见矿长的踪影,最后还是我们的人来了个电话,说矿长去太原了,去太原了,去太原了……
好在任务被矿长转交了副矿长,之后等开完会我就直接找副矿长议事,问题解决,主线正常进行……
~榆林~
完成了任务的我拉着重重的行李箱前往拼车点,路过好几辆黑车听到我“我要去榆林”五个字的大喊后就径直走人,这时一位较聪明的司机对我说,拼车点还很远呢,我拉你走一小段吧。“多少钱?”“10块。”好吧,这司机挺聪明的,根本是顺路开,简直白赚10块,也方便了我。
抵达了拼车点儿的我上了一辆中巴车,35元的票价,相对包车来说不算很贵。然而,让我没有料到的是,中巴车开了一小段就哄人下车,“全体上那个车”,中巴车的司机说道。于是,我就被卖到了一辆大客车上,早知道大客车离我旅馆这么近我就不去拼车点了……
到了榆林,本打算看望一下勇哥,结果受到了勇哥的热情款待,请我到上岛咖啡坐了坐。榆林的上岛咖啡挺大,比北京大得多,见到了心仪已久的比利时咖啡壶,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自己买一款比利时咖啡壶,因为实在喜欢那个设计,然而我并不怎么喝咖啡,所以一直没买。
~米脂~
勇哥开车带我来了杨家沟革命老区,参观了一下毛主席转战陕北时避难的基地,确实很有特色。没见过的人确实值得来此一看,比如窑洞、粮仓、防空洞之类的,我都是第一次见。杨家沟位于米脂的郊区,有句古话叫“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”,讲的是貂蝉与吕布的故事,相传米脂自古就出美女,所以才能有貂蝉这样的佳人。今日到访,确实不假。至少我们在杨家沟参观时请的美女解说员便是一位,之后在米脂城吃饭时的美女服务员又算一位。
被美女一忽悠,我们各种买买买吃吃吃。说起陕北的特色食物,有一种叫“腕托”,看上去像炒羊肝加凉皮;之前确实没吃过,味道很好。“然苜蓿”也算是个特色菜吧,我一直以为苜蓿肉是一种肉,现在才明白原来苜蓿是一种植物。菜是苜蓿加土豆泥混成一个大球状,吃起来很不错。
回到榆林,勇哥又开车带我转了转榆林的大街,熟悉了熟悉榆林的地理环境。勇哥实在是个实在的大好人啊。当晚我火车回了北京,这篇历险记也就到此结束了。